我的师父
雄鹰感恩天空,因为天空任它飞翔;鱼儿感恩江河,因为江河任它遨游;高山感恩大地,因为大地让它高耸;我最感恩的人,亦师亦友,教我以星辰日月为伴,与岩石标本对话,传授给我“三光荣”“四特别”地质精神。他就是我的师父——黄启月。
初见时,师父穿着洗得发白的小汗衫、黑色的裤子,系着一条有些起皮的腰带,脚上是一双布鞋,个子高高的,晒得黑黑的脸上洋溢着让人舒服的微笑。远远看上去,他朴素得跟当地村民没什么两样。
师父不是科班出身,但是有着很强的学习能力。从地质编录、野外填图,地质勘查、质量检测,到手工绘图、描图、晒图,再到电脑打字、CAD成图、报告编制,他样样精通。他略带山东口音,常常跟大家说的一句话是:“大家在一块儿,就是互相学习。我懂,你们不懂的,我就是老师儿;你们会,我不会的,你们就是老师儿;大家都不会的,课本、地质规范就是老师儿。”正是秉持着这种谦虚好学、虚心求教的精神,他边学边干,不断磨炼,最终成为一二九队的地质专家。
我刚参加工作时就跟着师父,当时在河南黄庄项目施工。为了让我们几个徒弟快速掌握专业技术,师父白天陪我们上钻机,给我们讲解钻机运转、岩芯编录、地层层位判断、样品采集等实战知识,晚上回去教我们如何对比煤层、整理资料、绘制图纸,有时候见煤了还陪我们一起去守煤。
有一次吃晚饭的时候,我跟同事说,“钻机快见煤了,千万别半夜见煤。”怕什么来什么,刚说完,我就接到钻机机长的电话:“地层见软了,应该是见煤了。”我赶紧刨了几口饭、喝了几口汤,拿上瓦斯罐就匆匆忙忙去钻机了,竟然忘记跟师父说自己的去向。
寒冬腊月,到处天寒地冻,路上积了很厚的雪。项目现场钻机轰鸣,整个班组忙得热火朝天,我一边了解情况,一边等着取瓦斯样。一直到凌晨两点多,煤才打上来,我赶紧取瓦斯样、整理煤芯。突然,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:“煤打得不赖嘛,采取率挺高。”我回头一看,是师父,连忙问:“这么冷的天,你咋来了呢?”师父板着脸说:“你小子,守煤也不跟我说一声,问他们才知道你上钻机了。”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:“对不起师父,情况紧急,忘了。”师父脸一松,微笑着说:“没事,煤打得不错,样取得也不错,我也算没白教。”
黄庄是一个地质构造比较多,并且相对复杂的地区,经常遇到正断层造成地层变薄、煤层断失,逆断层造成地层变厚、煤层重复的情况,更有复杂的正断层、逆断层交错及相互切割问题。虽然我们都是地质专业出身,但是碰到这么复杂的地层也是一脸蒙。师父举例子、画草图,还用几本书当作地层,为我们演示。他讲完立体讲剖面,讲完剖面讲平面,不厌其烦地为我们讲断层切割在剖面上如何表示,对应平面上下盘如何连线。有时候我都急得想骂自己蠢笨,他却安慰我说:“没事,慢慢来。断层切割本来就比较难。讲一遍不懂我就讲两遍,讲两遍不懂我就讲十遍,直到你弄懂为止。”
黄庄勘探最后阶段,政府在当地重新规划了开发区,大量公路基础建设完成、工厂建设投产,我们用的地图与实际地物建筑相去甚远,如果请专业测绘人员重新进行测绘,人力物力投入太大。由于面积大,步行不太现实,租车费用又高,师父便去废品收购站买了两辆破自行车让我们骑。我们边打点边上图,早出晚归,午饭就是矿泉水、馒头就咸菜,最终在勘探工作结束前完成了地物建筑的修正,为项目节省了大量开支。我感觉,跟着师父干特别带劲儿!
师父一直都默默地为我们付出,自己的事却从来不愿意麻烦别人,生病住院都没让人知道。他怕给大家带来麻烦,不让别人来看他。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医院的病房里,他已经意识模糊,瘦得皮包骨头。虽然不能说话,但从他的反应可以看出,他依然认得我。当时我就忍不住了,泪流满面。没过几天,我收到了师父去世的噩耗,犹如晴天霹雳。
蓬勃之春,炎炎之夏,金黄之秋,萧瑟之冬,季节不停轮换,时光匆匆流逝,师父已经仙逝好几年。师父将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地质勘探事业,他就像天上最亮的北极星,给我指明前进的方向;他像父亲一样教诲我们,如同山间清凉的山泉浇灌着树苗;他就像草地上的参天大树,用高大的身躯为我们树立了榜样。
感恩我的师父,我将继承您的遗志,在地质勘探工作中奋斗贡献!